文 / Cibala
其實人跟樹是一樣的，越是嚮往高處的陽光，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。
——尼采
康傑長得像一棵樹。他有頭亞麻綠色的頭髮，個子瘦高。臉也有些枯瘦，帶著鬍渣，但如果細看他長長的眉毛與眼睛、直挺的鼻子、總是帶點微微笑的表情，你會發現一個柔和優雅的美男子。或許是太像樹了，他有種被忽略的氣質，只要在還有其他人的場合中，你就不會注意到他。
如果要認識一個人必須認識他的弱點，康傑的左耳完全聽不見，右耳在成年後勉強恢復了聽力，但他依然習慣靠讀唇語對話。他小時因聽障而說話困難，先學會寫字才學會說話，直到成年結巴的習慣才消失。他喜歡簡單，不近人情，害怕麻煩，又不夠正直、誠實跟勇敢。他像隱士，不似宏偉故事的主角。
上午時分，康傑正努力思考該怎麼打磨一根新撿到的樹枝，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。
「康傑叔叔！我們來找你玩了。」
名叫大毛的男孩喊著，大毛是個九歲的男孩，小平頭、個子不高、性格開朗。他身後是十歲的少女，細瘦身材、水靈大眼、聰明活潑，名叫小維。康傑很受小朋友歡迎，因為只有他會認真聽他們的傻話。
大毛告訴康傑：「村子裡來了一隻橘子色的母貓，我們在養牠。」
「你們真有福氣，橘子貓聽說非常開朗。」
「貓是很可愛，可是我更想養黃金獵犬。」小維有點沮喪地說。
大毛雙手一攤：「沒辦法啊！來的就是這一隻。」
小維突發奇想：「康傑說名字是用來指世界上的物，而且是『約定俗成』的。只要大家同意就好。所以我想把這隻貓取名叫『黃金獵犬』！」（◎邏輯祕典1A）1
「不行啦！妳怎麼能把一隻橘子貓叫『黃金獵犬』？牠又『不是』黃金獵犬！」大毛驚慌地說，他從沒聽過這樣取名。
「我是取名字而已，有什麼不行？」小維嘟起嘴來。
「這完全相反，當然不行！」大毛激動地說。
「完全相反？那你叫『大毛』，可是身高那麼矮又是個小孩，況且，你的頭髮還沒有阿平多。」阿平是另一位頭髮茂密的小孩。
「妳怎麼可以這樣說？」大毛有點哽咽，他很在乎身高。
「不然康傑來說好了，你是村子裡最聰明的人。『約定俗成』也是你教我們的。」小維不理大毛是不是要哭了，轉頭問康傑。
康傑想了一想：「我也不建議這樣取，不過得花點時間解釋原因。常見的名詞有兩種：一種是無條件指著某個東西，叫『指涉詞』。另一種是代表一個以上東西的，叫『分類詞』。」
「我聽不太懂。」大毛還有點哭腔地說。
「舉個例子，代表許多東西的名詞通常是『分類詞』。『橘子貓』或『黃金獵犬』這些名詞都代表『某一些』而不是『某一隻』動物。可是像人的名字：『康傑』、『大毛』、『小維』或地名代表的是那一個人或那一個城，通常是『指涉詞』。」（◎邏輯祕典1B）2
「好像有一點點懂。」
「『橘子貓』或『黃金獵犬』主要是當『分類詞』用，這些動物有固定的樣子。當小維說要養『黃金獵犬』時，指的總不會是一隻名叫『黃金獵犬』的蜘蛛吧？」
「好可怕！我才不要養蜘蛛......也不想聽到這個詞！」小維摀住耳朵。
「小維怕蜘蛛是膽小鬼！」逮到機會的大毛進行了復仇。
「蜘蛛不是可怕是噁心好不好？」
「分類詞的重點是描繪出東西的樣子，名字則沒有這種功用。不過有時我們會故意改變一個詞的標準用法，以一種特別的方式使用。標準用法的『黃金獵犬』代表某一種狗，在刻意的使用中『黃金獵犬』也可以當某隻貓的名字，一個詞可以有兩種用法。」康傑隨手拿起了架上的小陶像，分別是一隻狗跟一隻貓。
「一個詞可以有兩種用法嗎？」大毛邊問著邊拿起雕像把玩。
「語詞的使用其實非常靈活，一個詞在不同情況中指不同東西很常見，例如『你』這個詞有時指『大毛』，有時也指『康傑』或『小維』對嗎？」康傑用手指了大毛、自己，最後指了小維。
小維點點頭。
大毛提出疑問：「對的，可是這好像是同一類的用法？一個詞可以一下子這樣用，一下子那樣用嗎？」
康傑：「如果我說『椅子是用來坐的』，『椅子』指的是『所有的椅子』，對嗎？」
「當然對囉！」大毛馬上回答。
「如果我走過來問你『椅子有人坐嗎？』這個『椅子』指『所有的椅子』嗎？」
大毛想了想說：「不是，你是在問我面前這張椅子吧！」
「你說得對，『椅子』既是一個類，也能用來指某張椅子。」（◎邏輯祕典1C）3
「我懂了，所以即使把小貓叫做『黃金獵犬』，黃金獵犬也不會自動『變成』黃金獵犬，對嗎？」小維一把搶走大毛在玩的貓咪，大毛瞪了她一眼。
康傑點點頭。
「你們到底在講什麼啊？」大毛疑問道。
康傑輕拍雙手：「小維沒錯，第一個『黃金獵犬』用來指這隻小貓，第二個『黃金獵犬』說的是一個類，她故意在同一個句子混用兩種用法。一個窮人可以把他的孩子取名為『有錢人』，但這孩子並不會立刻變成『有錢人』。」
大毛想了一想，然後說：「好像懂了。」
「所以我可以把那隻貓叫『黃金獵犬』嗎？」小維興奮地問。
「當然，可是一般人不了解詞的特性，會感覺困惑或不妥也很自然。妳想一個個解釋嗎？」康傑反問小維。
小維搖搖頭說：「並不想。」
「那妳知道該怎麼做了。我得工作了，等你們抱到貓的時候，再過來給我看吧。」
「康傑，有件事我要跟你說！」小維突然想到一件事，她改了個神祕的語調：「我聽大人說，有人要告你！」
「康傑你犯了法？」大毛驚呼。
「康傑才不會做那樣的事，你是不是得罪了誰？還是有人不服你一直當冠軍？」小維信誓旦旦地說。康傑是附近三個鎮的摔角冠軍，這在勇者中很少見，勇者通常只喜歡武器。
「我也跟你們一樣驚訝。不過，我一點也不害怕。」康傑下意識地拉了拉長年戴著的左手手套，勇者手心有個數字樣的記號，這件事他一直沒說。
——
在對面山頭的村落，有四個旅行者，最高那位戴著一張笑臉面具，腰掛兩把劍，其他三人也是身著武裝，感覺是他的手下。
一個手下問了村人：「你們的村子裡有沒有一個個子很高、平常不愛說話，但說起話來條條有理的人？」
村人害怕地說：「對不起，我們村子沒有這樣的人。」
笑臉男：「他會做奇怪的香水還有草藥。」他開始數自己手上的銀幣，村人馬上就知道了意思。
村人見錢眼開，馬上說：「啊！那一定是康傑。他住在山腰那邊的村子。」
「很好。」笑臉男把銀幣扔在地上，村人急忙去撿，手下們趁他低身時用力踢他，村人痛得趴倒在地上。
「沒用又貪財。」另一個手下邊罵邊彎腰撿起銀幣。
四人走進山裡，再也沒回來過。
1.康傑說常見的名詞又可以分為兩種，是？
A.指涉與分類 B.大類與小類 C.茶壺與分類 D.紫色與芬淚
2.以下哪個詞是「分類詞」？
A.美國 B.火箭 C.嘉義市 D.強尼戴普
3.以下哪個詞是「指涉詞」？
A.娃娃 B.俄羅斯娃 C.俄羅斯娃娃收藏家 D.俄羅斯
4.爸爸把自己的西裝叫做「太空衣」，如果他說：「太空衣其實不是太空衣啦！」請問畫底線處的太空衣分別是什麼？
A.第一個「太空衣」是指涉，第二個「太空衣」是分類
B.第一個「太空衣」是分類，第二個「太空衣」是指涉
C.兩個「太空衣」都是分類
D.兩個「太空衣」都是指涉
※ 本文為三民書局出版社授權刊登之書摘，摘自 (2024). 勇者可以受委屈，但是你無法反駁我的邏輯(一). pp.2-12，文章標題由編輯團隊所下。
